咖啡這東西,令人心醉、癡迷。好多年了,我曾經跟蹤關注倫敦咖啡市場的價格起伏;報道過巴西1975年7月那場寒霜:無數咖啡作物被摧毀,之後兩年,世界咖啡價格上漲三倍。
我仍然記得,巴西港口城市桑托斯那個昏暗的房間,咖啡交易員聚集在一起,爭論最新上市的產品,然後回到塵土飛揚的辦公司,檢驗出口咖啡的口感、香氣。
我沒有忘記,許多年以後曾經在西貢喝過一杯不太值得圈點的咖啡。當時,聯合國向新興國家越南傳授咖啡種植方法,沒多久,越南出口產品大批流入國際市場,導致咖啡價格下跌。
當咖啡出產國湊在一起開會,商討出口指標、爭取保持價格水平的時候,「國際咖啡組織」供應絕對一流的咖啡。
「國際咖啡組織」有點像咖啡種植國的石油輸出國組織,總部離位於倫敦市中心的BBC廣播大廈不遠。
我當然更加難忘,曾經在盧旺達喝過的那一杯杯非常醇美的咖啡。盧旺達,一個傷痕累累、掙扎著走出大屠殺陰影的國家,當時正在大力向世人宣傳推廣他們出產的優質咖啡。
我回想起新加坡一家咖啡館製作的頂級水平的咖啡。冰塊消融,水一滴滴落在咖啡粉上,萃取濃縮咖啡液,加入熱水稀釋後飲用。耗時12小時,喝上去味道很美。
貓屎咖啡?
更加難忘的,還有印度尼西亞獨特的麝香貓咖啡。麝香貓吃下咖啡豆,在消化系統中加工處理一番,然後從另一端排出。這樣收集來的咖啡豆售價不菲,咖啡雖然很別緻,但說不上精美。對新鮮玩藝兒的好奇心導致需求增加,但這樣的做法也被批評是虐待動物。
我聯想起,世界各地對咖啡的需求量仍然在增加。據說,咖啡是發展中國家最珍貴的交易商品之一,排名僅次於石油。 那麼,什麼誘因引發了我這一串半夢半醒的懷舊呢?
答案,仍然是一杯咖啡。那一天,我喝到一杯也許是我今生今世喝過的最好的咖啡!
就好像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品味那塊小巧的瑪德蓮蛋糕一樣,那一杯極品咖啡(產地:Finca de la Soledad Urrau)也引發了我無盡的聯想。
當時,我是在世界第二大咖啡出口國哥倫比亞山區的麥德林(Medellin)。
麥德林是哥倫比亞第二大城市,但是近幾十年,這裏卻以出口另一種興奮劑著稱於世:可卡因。
1991年,麥德林是地球上暴力最嚴重的城市,犯罪團伙爭奪地盤,麥德林總計發生6300起謀殺案。但是,政府不懈的緝毒努力挫敗了毒梟,販毒團伙聲勢不再像從前一樣囂張,謀殺率降了下來。
麥德林市長啟動全面改造計劃。新地鐵、纜車,給貧民窟帶來生路;美麗的新公園、公用設施,培養全新的市民自豪感。
博特羅的雕塑
那天,我來到麥德林市中心的一個廣場。廣場上擺放著23座巨大的黑色雕塑,這是當地出生、現在馳名哥倫比亞的藝術家費爾南多·博特羅(Fernando Botero)的作品。
他的雕塑非常獨特、誇張,人物彷彿身著增肥服。博特羅向故鄉麥德林贈送了許多繪畫、雕塑作品,令人過目不忘。
博特羅廣場上,有一間名叫「咖啡實驗室」的咖啡館,據說那裏出售這個咖啡著名產區的一些上好咖啡。
說煮咖啡,其實並不合適。首先,咖啡師精確稱出當地山區特定種植園出產的咖啡豆,磨成並不太細的粉,然後倒入過濾器。 細嘴水壺,水溫加熱到攝氏90度,絕對不能用沸水,倒一點在咖啡上,耐心等候,咖啡一滴滴流入下面的玻璃壺,再加一點熱水。
然後,咖啡倒在杯中:開始享用吧。那樣的香氣!那樣的口感!不加奶、不加糖,根本用不著。味道好極了,真的好極了!
完美咖啡製作工藝一: 稱重量
水加熱到90攝氏度
咖啡豆磨成較粗的粉狀,熱水一點點倒入
人稱四季春城的麥德林突然落下陣雨。抿一口咖啡,沉醉於這個前所未有的美妙瞬間,幾十年的記憶,猶如開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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