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危機：美國威脅制裁俄羅斯同時警告中國公司

陳卿

俄羅斯被指在烏克蘭邊界集結軍隊為入侵做凖備的時候面臨來自美國和盟國實行大規模經濟制裁的威脅。

美國一直威脅要制定內容廣泛的制裁並同盟國一起對俄羅斯實行制裁，包括普京身邊的大亨和官員。與此同時，美國還威脅要制裁同俄羅斯合作的中國公司。

莫斯科多次反駁關於俄羅斯計劃入侵烏克蘭的說法，烏克蘭也曾批評西方官員和媒體渲染即將到來的戰爭製造恐慌，對他們的經濟產生了負面影響

美國制裁威脅

關於莫斯科可能入侵烏克蘭的以及美國可能因此制裁俄羅斯，美國同時警告中國公司說，如果他們在俄羅斯被美國制裁的時候同俄羅斯合作就會受到經濟懲罰。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 (Ned Price) 2月3日在例行新聞發佈會上說，美國「如果看到外國公司，包括在中國的公司，在美國採取出口控制下的的時候繞開制裁乘虛而入，我們有許多手段可以對付他們」。

他還警告說，如果俄羅斯認為他們有能力通過加強（同中國）合作，轉移後果，那就錯了；那樣做會在多方面讓俄羅斯經濟更加脆弱。

英國《金融時報》報道透露，華盛頓表示要考慮禁止向俄羅斯出口包括美國產品的敏感技術，對俄羅斯的軍火，航空和創新產業造成影響。還可能禁止俄羅斯的新能源項目取得西方技術和資本。

也有分析人士稱，通往德國的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存在被叫停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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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俄羅斯兼併克里米亞遭到西方制裁，隨著制裁和外部經濟壓力增加，俄羅斯開始做凖備以應對來自西方的制裁，包括同中國加強合作

美國警告俄羅斯說他們離開西方無法生存。美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說，「如果你們不能同西方進行貿易，沒有從西方，歐洲和美國的進口，你們的生產能力和創新潛力會顯著下降。」

西方制裁局限

在美國制定制裁措施，而且努力說服歐洲盟友一起制裁俄羅斯的時候，也有評論指出，西方制裁俄羅斯存在局限，美國和歐洲也要承擔制裁帶來的經濟損失。

《金融時報》(2月2日)評論認為，西方計劃的制裁措施本身力度不夠，不可能讓普京退卻；西方也要凖備承擔制裁帶來的經濟代價，而且俄羅斯還可以採取報復措施。

報道說，如果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美國和歐洲盟友凖備限制俄羅斯債券在二級市場進行交易，禁止俄羅斯領導人將盧布兌換成美元。

華盛頓還威脅要制裁普京身邊的大亨和官員，凍結他們在西方國家的賬戶。美國同盟友甚至討論禁止俄羅斯使用被稱為SWIFT的全球銀行間金融通信系統。

如果俄羅斯被禁止使用這種銀行間支付系統，加上計劃中的其他金融制裁，俄羅斯的銀行和金融系統將會受到很大衝擊。

美國對伊朗進行經濟制裁中就包括將伊朗排除出全球銀行間金融通信系統，以此在金融上孤立伊朗。

俄中金融合作

2014年俄羅斯兼併克里米亞遭到西方制裁，受到越來越大的外部經濟壓力。從那時候起，俄羅斯也開始做凖備以應對來自西方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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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同中國加強經貿合作加強了應i對西方制裁的能力（2019年習近平抵達莫斯科進行國事訪問）

俄羅斯將被從SWIFT國際支付系統中排除的威脅視為對其國家安全的威脅。俄羅斯外交部國際信息安全的主管克魯特基曾說，把俄羅斯排除出SWIFT國際支付系統的威脅不斷增加，這不僅威脅到國家安全，而且是個涉及戰爭與和平的問題。

俄羅斯衛星通訊社報道，去年12月普京同習近平在視頻會晤時宣佈支持建立獨立於第三國的金融基礎設施，以方便相互貿易結算。

俄羅斯為減少被排除出SWIFT國際支付系統的衝擊，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被稱為SPFS的國際支付系統。中國也建立了本國的CIPS國際支付系統。

去年年底俄羅斯外交部經濟合作司司長德米特裏·比裏切夫斯基對俄羅斯媒體說，俄羅斯正與伙伴一起努力降低美元在國際結算中的比重，與此同時和貿易伙伴國轉向以本幣相互結算。今年二月初俄羅斯駐華大使安德烈·傑尼索夫說，俄中兩國正增加討論使用本國貨幣相互結算以及協調對抗制裁的問題。

為減少美元系統的制裁壓力，克里姆林宮還命令俄羅斯的寡頭把資金轉回國內，並禁止俄羅斯高級官員擁有海外資產。

《金融時報》報道還透露，俄羅斯其他的金融措施還包括積極擴大國家的黃金儲備和外匯儲備。俄羅斯將其6300億美元外匯儲備中的美元比重下調，目前美元僅佔其外匯儲備的1/6。俄羅斯把出口石油和天然氣帶來的收入放入1900億美元的國家財富基金。

陳卿

俄羅斯和中國合作降低對美元的依賴，分析說這可能會導致俄中形成「金融聯盟」。

近年來，俄羅斯和中國在雙邊貿易中大幅度降低了美元結算的比例。

俄羅斯和中國媒體都報道說，在今年俄羅斯一個旨在加強歐亞經濟聯盟同中國區域聯合的視頻論壇上形成共識，要用本國貨幣作貿易結算，避免使用美元和歐元。

目前歐亞經濟聯盟(EAEU)成員國同中國的貿易主要還是用美元和歐元交易，現在他們認為應該避免用美元和歐元，而用本國貨幣進行交易。

蘇聯解體後一些原蘇聯共和國在2010年組成了歐亞經濟聯盟(EAEU), ，成員國有亞美尼亞，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俄羅斯。近年來該聯盟積極推動同亞洲，特別是中國的經濟聯繫。

俄中貿易繞開美元

蘇聯解體後一些原蘇聯共和國在2010年組成了歐亞經濟聯盟(EAEU), ，成員國有亞美尼亞，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俄羅斯

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前經濟顧問，歐亞經濟委員會一體化與宏觀經濟委員謝爾蓋•格拉濟耶夫（Sergey Glazyev）曾在接受俄羅斯衛星通訊社採訪時說，美國同俄羅斯和中國的地緣政治對抗加強，歐亞經濟聯盟和中國應該加強資源方面的合作，維護自己的獨立。他強調了俄羅斯和中國貨幣和金融合作的重要性。

格拉濟耶夫（Sergey Glazyev）周一（10月26日）在「一帶一路」與歐亞經濟聯盟對接視頻論壇上說，「為了避免不斷增加的風險，我們必須專用本國貨幣。」 他說，避免使用最通用的貨幣和「政治分離」沒有關係，而是為了保護歐亞經濟共同體成員國，讓他們的經濟免受他人控制。

中國駐哈薩克斯坦大使館商務處網站公布的數字顯示，歐亞聯盟內部用成員國貨幣結算量已接近50%。目前歐亞經濟聯盟國家和中國貿易量的一半不通過國際通用的SWIFT跨境支付系統。分析人士說，今後歐亞經濟聯盟將建立自己的貨幣金融體系。俄羅斯和中國之間已經建立了類似資金轉移渠道。

據《金融時報》報道，俄羅斯央行和聯邦海關最近的數字顯示，2020年第一季度，俄羅斯和中國貿易中的美元結算份額首次下降到了50%以下。俄中貿易中美元結算的比例只有46%，歐元只有30%，也降到了歷史最低水平。

金融時報報道，在2015年中俄貿易當中90%是用美元結算。但俄羅斯遭受西方制裁以及美中貿易戰令兩國開始了去美元化的努力。到2019年，俄中貿易中美元結算的比例下降到了51%。

俄羅斯前車之鑒

中美貿易戰升級以及美國加強了對中國企業、機構和官員的制裁，令中國擔心會遭到金融制裁，以及被關在美國主導的SWIFT國際清算系統之外，更增加了中國去美元化的動力。雖然中國把人民幣國際化作為一種長期戰略，但並沒有像俄羅斯輿論那樣更直截了當地提出要「去美元化」或挑戰美國的全球經濟主宰地位。

中國證監會副主席方星海6月在北京的財新夏季峰會說，外部金融壓力令人民幣國際化成為更迫切的課題，今後十年應該加快推進人民幣國際化。他列舉了美元資產的價值面臨的不確定性增加，美國貨幣政策增加了全球貨幣金融體系的不穩定。

中國證監會副主席方星海說，今後十年應該加快推進人民幣國際化

方星海強調了中國依賴美元支付的對外貿易的安全性問題。他說，俄羅斯企業和金融機構受到制裁已經說明依賴美元支付體系的問題，中國需要未雨綢繆，做好真正的應對凖備。

中國證監會副主席還強調中國需要同時推進「一帶一路」和人民幣國際化戰略，主要依賴外匯會制約「一帶一路」的勢頭。

2014年俄羅斯和中國簽署了為期3年，價值1500億元人民幣的貨幣互換協議。2019年6月中國領導人習近平訪問莫斯科，中俄雙方達成用本國貨幣取代美元的協議，即雙方開發繞開美國主導的SWIFT機制的另類支付系統，用盧布和人民幣完成雙方的商業交易。

「俄中金融聯盟」

俄羅斯也在外匯儲備中大量增持人民幣。《金融時報》報道說，俄羅斯的人民幣外匯儲備佔全世界人民幣外匯儲備的1/4。2020年俄羅斯主權財富基金獲准用人民幣投資購買中國國債。

按照俄羅斯遠東研究所所長阿列克謝•馬斯洛夫（Alexey Maslov）解釋，俄羅斯增持人民幣除了保持外匯儲備多樣化以外，還在於鼓勵北京加強對美國全球經濟主宰發起挑戰。

馬斯洛夫對《日經亞洲評論》說，俄中去美元化努力標誌著兩國關係被提升到了事實上的聯盟水平。他說，許多人都期望俄中會建立軍事聯盟或商業聯盟，但是現在看來聯盟更偏重在銀行和金融方向，因為這是兩國獨立的保證。

哈佛大學的經濟學者佛蘭科（Jeffery Frankel）認為，雖然美元地位目前尚且穩定，但是美國過度使用制裁手段在長期來看影響到了美元地位。

他對《日經亞洲評論》說，「制裁對美國來說是個強有力的工具，但是和任何其他工具一樣，過度使用他們也有風險，那就是別人就會另闢蹊徑。認為美元永遠在國際貨幣中佔據老大的地位的看法是愚蠢的。」